那一晚做梦,听闻“塔塔”声越来越近,从西而来的一队商人,正驾着马车,从京西古道,进入燕都~~
梦醒,原来是那一日午后,刚刚去了门头沟的戒台寺
说起京西的古寺,大家最先想到的多半会是潭柘寺,“先有潭柘寺再有北京城”嘛,那里的千年银杏,每年11月,都吸引着大批香客、游客前去观赏,也忘不了春夏之际亭中的曲水流觞,是汩汩缓流的清泉,浸润心田。其实,北京西部地区的寺庙文化很丰富,且看下图
在欣赏北京这些寺庙古建筑,尤其是本篇小文想要带您去的戒台寺之前,我想还是先把北京地区的佛教发展与佛教建筑之间的关系有一个大概的介绍,并将戒台寺的行迹穿梭于其中。雨滴非专业出身,尽量用简洁易懂的语言进行阐述。
这几年,大家去欣赏石窟比较多,从石窟的线路,也可以大致看出佛教在我国传播的轨迹,但北京地区的石窟文化很不丰富,佛教留下的主要是寺院和塔。最早的寺庙就是上一段提到的潭柘寺,她是佛教传入北京地区后在西晋时期修建的第一座寺庙。随着不同朝代不同皇帝对儒释道的选择和利用,佛教也是时而兴盛、时而遭到废弃,潭柘寺也是起起落落几经风雨。
隋唐是中国佛教的大成时期。唐接隋也很重视对于佛教的整顿和利用。高祖武德二年(),就在京师(长安)聚集高僧,立十大德,管理一般僧尼。戒台寺,就建于唐高祖李渊第一个年号“武德”时期,原名慧聚寺。
唐后期,佛教的几支力量经博弈,最终禅宗以“顿悟”这种最适合广大中国老百姓和皇权的理念胜出,之后在广袤的土地上遍地开花,花香飘至幽州地区,潭柘寺又兴旺起来,也代表着佛教再次起势。
辽代年建国近年后,将北京作为“辽五京”的南京(不是现在的江苏南京),也称燕京、析津府。
辽之契丹族之前并无佛教信仰,是耶律阿保机让契丹人接受了汉文化。与此同时,佛教也开始沁润契丹。在圣宗、兴宗、道宗三朝,也就是—1年间,辽代的佛教极为繁盛,尤其到了道宗时期更为突出,但又过于笃信佛教。当我们欣赏蓟县独乐寺(山门和观音阁于年重建)、北京天宁寺塔(梁思成考证应为辽代所建)、山西应县木塔(年建,年金朝增修完毕)和大同华严寺(年建,年金朝重增,自此,规模一朝不如一朝)的时候,既要看到留下的这些艺术,也要认识到,彼时东亚的佛教中心,在辽不在宋(虽然我们习惯讲唐宋,但是佛教的发展,就北京地区而言,更多的还是要从辽、金时期去探究)。
我做了一个辽、金、宋的年代和疆域对比,一目了然。
就在辽道宗清宁年间,一位名震中外、被誉为“钟普贤之灵,孕凡夫之体”的高僧法均和尚来到戒台寺隐山,并于辽咸雍五年(年)奉诏佐绿金台松务,在戒台寺寺左创建了菩萨戒坛,广度四众,当时不仅有辽国管辖下的民众,南方的宋土之人(不是南宋)来此受戒的也很多。
年,就是北宋王安石变法的那一年。
不久,女真人来了,特别是金海陵王完颜亮在一众反对意见中还是将都城迁往燕京,并改名为金中都(现在二环菜户营桥东北角还有金中都遗址公园)。这也为日后元明清王朝以此为版图进行规划扩建打下了基础。金代,在原先自己的地域里,就已经开始接触佛教,不一样的他们是从高丽、渤海演进过来,而非从内陆传过去,在攻灭辽之后,女真人还承袭了辽代寺院,同时也受到宋代佛教的影响,禅学昌盛。
元灭金。忽必烈之前,在他的哥哥蒙哥大汗的宫廷内,汇聚着世界各地的宗教,时不常还会来一场大辩论,他们都想拉拢蒙古人信奉自己的宗教信仰。最终,蒙古本部和之后的元世祖忽必烈在经历了与基督教、伊斯兰教和佛教的接触后,最终选择信奉了喇嘛教,即藏传佛教。
元代,在戒台寺的高僧是月泉长老,有碑记《大都马鞍山慧聚寺月泉新公长老塔并序》,为元至正二十八年(年)立,文中对月泉重新修葺该寺的情况有这样记载“因兹云山改色,钟鼓楼新音,内外雍容,遐迩善末,三五载增修产业,开拓山林,破垣颓屋,无非济楚”。
此塔为经幢式墓塔,八面石柱体,经幢上檐有8幅伎乐图,乐伎手里分别拿着笛、琵琶、琴、排箫等乐器,刻画的惟妙惟肖。
可惜,元末,戒台寺内殿堂毁于兵燹。
元转瞬即逝。明朝又恢复了汉传思想,继承了宋的道学。在佛教方面,鉴于元代喇嘛教对皇权的极端深入,产生很多流弊,明太祖转而支持汉地传统的佛教各宗派。从北京石景山模式口的法海寺、距离北京不远的河北曲阳北岳庙里的壁画,帝释梵天的恢弘就可见端倪。
呵呵,北京能看到的明代留存的寺庙,好几处都与大太监王振有关,倒是被他让皇帝“敕建”或赐额后,也躲过了一些灾难。
时光荏苒,清朝取代明朝走入历史。清朝的学者已经开始对儒教和早就远离初心的科举制度有所痛恶,于是新兴的科学尝试如雨后春笋。在对宗教的选择和利用上,清朝统治者也进行了辨识,虽然还是选择了藏传佛教,但是没有像元朝那样一味对其迁就。
不过,清朝之后的戒台寺,有些民间组织的“会”于此落地,因而除了中轴线上的一众佛寺殿堂、以及右侧的辽代佛塔和戒坛大殿,戒台寺里还会有一些非佛教之殿。
建国后,从全国整体看,由于一直比较缺乏对木构架古建筑保护的意识,加之WG时期又毁坏了更多的古建筑,我们如今能见到的比百年前的要少很多。
目前,北京地区现存的寺庙及佛塔基本为辽代之后所建,大致分为两类,即汉传佛教和藏传佛教皆有。后者多为忽必烈建都后,元朝及清朝所建,而前者汉传佛教建立的寺庙,很多都已经毁坏不复存在,遗存下来的也是经过千百年不同朝代的修缮。我们现在看见的往往尽管形式上还是明朝所建,但很多已是清代修缮过的了。风格上有时全部寺院为汉传佛教特点,有时也会二者兼而有之。
例如,天宁寺塔是辽代遗存,当时尚属汉传佛教。但那周边无欣赏美景的咖啡店啊,大家都愿意去阜成门围在白塔寺周边,那座高耸巍峨的妙应寺白塔,本在辽代也有(无图),应属汉传,但后来毁于战火。忽必烈于年,敕令在此遗址上建造了这座喇嘛塔。
八年建成后又下令以塔为中心兴建“大圣寿万安寺”,应为藏传佛教寺院(无图),属于元朝皇宫的一部分,可惜被朱元璋一把火烧得精光(也有说是雷击起火),只剩得白塔。宣德皇帝朱瞻基重建寺院时改名为“妙应寺”。我们现在看见的寺院,从其中轴对称的规划和形制看,却是按汉传所建,所以我在上面说是二者兼而有之。
(图片选自北京市文物局网站)
一般,塔并不单独存在,除了妙应寺白塔,很多塔的全称也是“***寺**塔”,为什么寺和塔是对好兄弟?
中国佛寺建筑,原与印度相同,没有殿堂,就是建塔藏舍利。佛塔才是重点,其功能就是用来供奉佛的舍利、法物。为表示敬重,塔位于寺的中央,作为寺的主体,四周围以僧房。后来,佛像转为供奉于殿堂,殿堂与塔并重,但塔一般还是在殿堂之前。
唐宋时期,禅宗已不再风行建塔,佛寺发展以殿堂为主的布局,完整的寺院一般皆为“伽蓝七堂”,布局可以联想一下我们的传统四合院,这也逐渐成为我国佛寺建筑的固有标准。“伽蓝七堂”一般指佛殿、法堂、僧堂、库房、山门、西净、浴室。明清以来,佛寺建筑格局定型,通常在中轴线上由南向北依次分布着山门殿、天王殿、大雄宝殿、法堂、藏经楼等。
从依山而建的戒台寺的总图示意,可以看出其中轴线上的布局是按“伽蓝七堂”的规定而设置的。大家注意北向的箭头哈。
另外,在唐代“伽蓝七堂”的内容里,首要的就是佛塔。戒台寺虽初建于唐,但塔是辽代所立,已经比较偏离中轴线了。
我们先回到戒台寺的中轴线上。通常情况第一座为山门殿,第二座是天王殿。它们都是单檐庑殿顶。
山门殿门前的石狮威风凛凛。
天王殿里自然是要肃立着四大天王的彩塑,多闻天王手里托着的那只鼠就是“吐宝鼠”。除此还供奉着一尊木质漆金弥勒佛坐像。
(天王殿的斗拱和檐下彩绘)
中轴线上的第三座即为大雄宝殿。雕龙匾额“莲界香林”为乾隆帝御题。
此殿为硬山顶,适合北方多风天气、可防风火。
(图片来自戒台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