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游神仙洞
作者:常青树
被朋友撺掇,非让去一趟蔚县东南面的深山里,说那儿有个神仙洞,景色非常美丽。被他撩得这心里痒痒的,便决定去一趟。
9月27日上午九点多钟,随行四人来到了山里面。道路崎岖蜿蜒,在离一个叫南台子的地方不远的路旁停车,开始爬山。走了近百米的盘山小路,到了南台子村。随行的女同学海英,因身体不适,败了下来,退回原路,在车里等待我们。
南台子村不大,大约有十几户人家。房屋甚是残破,整个村里静悄悄地,好似已没了人烟,只有村西边那棵老松树,在那儿傲立着。秋高气爽,蓝天白云,西边山梁上五彩斑斓,秋意正浓。随着一阵狗叫声,从一座破院子里走出一位老人。他大约六十多岁,个头儿不高,身材消瘦,穿着极其普通朴素,戴一顶粘满土尘的蓝布帽子,胡茬子花白,他好奇地望着我们。我过去打了个招乎,老曹哥随手递给他一颗烟。我问:“老哥,到神仙洞怎么走?”他指着西边的山梁说:”直接上了这道梁,往上走,过了上面那个村子,再向西北走,就看见了”。“还有多远”?“大概七、八里路”。“这村里就你自个儿?”“嗯,就我一人,人们全都搬到山下住了。”“上面的村子里还有人么?”我又问。“大概没人住了,只有几个放羊的。”向老人道了谢,我们继续往西边的山梁上爬。
山坡极陡,几乎没道。一条隐没在灌木丛中的不宜被人发现的羊肠小道,直竖竖的,直通梁顶上的蓝天。爬上了梁顶,眼前又是一个小山包。连续爬了两个山包,在一道巨大的横跨南北的山岭下面,隐约看到几户人家的住房。几头牲畜在前面的小山梁上悠闲的吃着牧草。我们又爬上了小山梁。老曹哥指着西北方向那座赤裸着的山崖,一脸兴奋的说:“那崖壁上的山洞应该就是神仙洞了。”
坐在几块山石上稍做休息。忽然发现身后东面不远处,有一块半个蓝球场大的平台,几根白色的石柱栽在地里,甚是惹眼。我决定走过去看看。
那石柱有碗口那么粗,二尺多高。不知是什么石性,经过岁月风雨的浸蚀,依然留有人工雕凿的痕迹。平台中间,有一个被石条砌起来的边长近两米的方坑,上面横担着几根跟石柱一样粗的柴木,坑里填滿了土,并长着一些杂草,给人一种貌似废弃了的水井的感觉。在西边小坡上,我发现了一块躺在地上的不太大的石碑,上面的字迹甚是模糊,根据残缺不堪的文字判断,这碑好像是一块墓碑,竖立于大清光绪年间,墓中的主人,好像是一位叫阎献氏的皇亲国戚。环视四周,除了平坦的地面,和那几根白色的石柱,使这个地方显得于众不同,其它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同行的老同学老韩,依一种推断的语气说:“这大概是位被打入冷宫的嫔妃的坟墓,有地位的显赫人物,谁会埋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不管怎么说,这地方让人心中颇感神密!望着神仙洞的方向,离我们休息的地方还有三几里的直线距离,想走过去,应该从上面的村后头,绕到大岭脚下那片长满桦树的地方,再向北走,才能到达神仙洞。
走过几块像梯田一样的坡地,眼前是一片白桦林。那桦树密麻麻的,*色的秋叶把满山遍野染成了一片金色的海洋。沿着一条一尺多宽的挂在陡峭山坡上的羊肠小路,我们走进了白桦林。
一股股腐烂了的木质气味扑鼻而来。林中灌木极密,看不清前面的路,只能估摸着方向走。见到几株被山民称为六道子的灌木,长的都有一把多粗,挺直溜的,老曹哥甚是喜欢。坦率说,这东西不成材,一般长不粗,能长到铁锨柄粗,切有五尺直溜的实属罕见。六道子,是依外皮有六个均匀的深道而著称,属多年灌木,木质极硬。据山里面的老人们说,蔚县山里面还有九道子木。当年杨五郎带五佰僧兵破天门阵,去穆柯寨讨要的做板斧柄用的降龙木,正是九道子。老曹哥想要拿一根六道子,但苦于没带刀斧,我们三个又见那六道子生长在极陡的悬崖边,死活拉住他不让他过去,这才做罢。往前走了几步,老曹哥对我说:“你听,有音乐声。”我停住脚步细听,耳畔确实有一种被微风送来的琴箫声音,极其美妙悦耳。只是声音非常短暂。寻声望去,只见岭上几个风电的扇叶在旋转。我指着风电扇叶说:“是那玩意儿发出的声音吧?!”老曹哥没有言语,只是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终于走到了对面的大岭脚下,在这儿找到一条较宽的路,起伏亦不是很大。沿路向北走,神仙洞就在眼前了。望着前面悬崖峭壁上的神仙洞,同来的女同学雪峰脸上挂满了笑容。这位经过几次化疗都没有被病魔打倒的坚强女性,让人充滿敬意。我逗她说:“进了神仙洞,遇见老神仙,你要多磕几个响头,让神灵保佑你健康长寿”。“进了神仙洞,咱们都沾了仙气儿,一定能健康长寿。”她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在山野里传的很远很远。
来到了那坐北向南的悬崖前,驻足观望,那悬崖高入云端,崖顶上一些植被,呈现着五颜六色的秋意,在飘游着的白云下,甚是巍峨。悬崖的半当腰处,几座黑乎乎的石洞边,飞翔着一群被当地人称为野山灰的野鸽子,石洞外面石头垒起的整齐的墙壁,和一些木制的窗户,给人一种神密和向往。望着这些有人工建造痕迹的石洞,我心中颇感好奇,是什么人来这人迹罕至的地方居住呢?
脚下已没有了路。老曹哥指着西边长着一些灌木的地方说:“从那儿上去。”那儿非常陡峭,根本没路可走,只有一些被雨水冲涮后裸露着的大大小小的岩石。看来想上去,只能爬着那些石头往上走了。
同行四人,论年龄、体重、体质,就属我占优势了。我走在前面。一手拽着上面的树枝,一手拉着下面的雪峰,开始向上攀蹬。惊险、刺激、疲累,已说不清啥感觉,心里盼着再走二三十米,就能攀上去抽支烟、喝口水,好好歇歇脚了。
攀过几十米最惊险的陡坡,脚下似乎出现了平缓的路。才走了几米远,往上一拐,一堆山柴上横放着一扇栅栏木门,那门用铁丝和旁边的树木绑着。我拉着雪峰翻了上去,又拐了两个弯儿,路终于平坦了,一座由砖石建造的门楼出现在眼前。门口躺着半块石碑,崖边有一棵松村,树冠的粗枝上悬挂着一口不太大的铁钟。一根粗麻绳上系着一个带眼儿的铁块,胡乱的扔在门口,这大概就是那口铁钟的撞锤了。一扇木栅栏门,用铁丝环扣着。我和雪峰坐在门口的石级上休息,等后面上来的老韩和老曹哥。环目四望,这山门口的环境,确实有那么一种神仙居住的清静和幽雅。
我看了那躺在地下的半块石碑,字迹残缺,没看出什么内容来。这时,老曹哥他们也都上来了。喝水、抽烟休息过后,解开那铁丝扣儿,进了山门。
进入眼帘的先是一块长满蒿草的平地,东、南、西三面是齐刷刷的悬崖。站在平地中央,向西望,那道石岭上几株浓绿松树,挺拔在满是*叶的白桦林里,特别是一些枫桦,那叶子红的像腾腾燃烧着的火苗儿。*色为主色,经红、绿色点缀,那景色极美。向南望,山峦叠嶂,层林尽染。金*色的林涛,起伏延棉着于天际相接。向东望,远处那高高的山岭横卧在云雾里。一阵凉风吹来,这时才发现,刚才在那块墓地旁看见的那片云雾笼罩的东山头,此时已云消雾散,山头的阴坡上,已有了一片皑皑白雪。回过身再看背后的崖壁,那崖壁上有一个挺大的石洞,黑喑喑的,洞口长圆无型,甚是狰狞。
我们开始沿着峭壁下的窄路向东走。下了坡,发现几株挂着白色碎果的树木后,有一个平整的石台,台上有四块完整的石碑,碑后的崖壁上,凿着几个像神龛似的不太大的石窑。台口上有一个碗大的圆圆的石洞,里面填滿了黑土,周围有很多烧过的香烛短头儿。细看碑文才知道,这儿真正的名字叫“卧云山玄明洞”。这些石碑字迹模糊难认,落款都是大清朝竖立的。同治年间的石碑落款较清。碑文都是重修碑记,或捐赠银两的功德碑。
绕过石台,最高处有一个砖旋起来的洞口,上面有砖雕的“具福神”三个楷体字。再向东走,有一个石洞,里面像是住人的。洞内较宽,东壁下有一条坍塌的土炕,地上有几个缸缸罐罐,一只破木柜子,上盖敞开着,里面喑喑的,我打开手机电筒,照了照,里面有几个黑色的瓷罐。
从这个好似住人的石洞出来,顺着石墙挡着的小窄道向东走,在一块较宽敞的平地前,正北的洞口处,有一些略显整齐的门窗,门头上有一块黑底金字的牌匾,上面写着“三清观”三个字。推开庙门进去,里面供奉着三尊尺把半高的彩塑神像,神像背后右手处是三元天尊的画像,左手方是一男一女两个老者打座的画像,东墙上挂着一幅四个像帝王样的画像,西墙上挂着天、地、水三个天官的画像,门口左右,各挂着一幅白虎和青龙两神的画像。洞堂内放着一些铜制香炉和一个不知是什么金属材料制做的、黑油锃亮的响罄,地下胡乱的放着些硬纸箱子,里面全都是一把把的香烛。在供桌的一角有一个硬纸盒子,里面放着一块青色的整砖,砖下有很多的钱,面额一元、两元、五元、十元不等。看到这些,我忽然心生感动,在这无人管理的神像面前,捐钱的人是多么的善良虔诚啊。我从衣兜里掏出几张零钱压在砖下,接过老曹哥点起的三柱香,拜了几拜,心诚诚的插在香炉里,然后像模像样的跪下磕了三个懒头。真的,那一瞬间,我很虔诚,不为别的,就为这道路难走,就为这份艰辛,就为自己这种坚强和好奇,真也该好好的为我自个儿磕几个响头。
出了这个洞观,又向东沿着一个小窄洞,进入了另一个洞。洞内供奉着一幅神像,好像是观世音普萨。我为观音普萨上了三柱香,不为别的,就觉得他老人家,在这深山老林里,被我遇见就是缘。三柱清香让咱与佛结缘。
佛像对面,用木头搭着一个像顶棚一样的二层木格子,木格墙上挂着一幅由几个佛像组成的画儿。一个挺结实的木头梯子竖在西边。蹬梯而上,原来这里供奉的是关帝。这儿的木格子的墙壁,用泥包护着,上面画着几幅色彩鲜艳的神像壁画,很古朴。只是被人为的刻划了好多道道,让人感到可惜。为关帝上了三柱香,我敬他老人家一辈子的忠义。
一切都游过了,出洞往回走。老曹哥垫后,关上三清观的洞门。当走到那“具福神”洞下,我觉得就剩下这一个洞没看,咋也该上去看看。只是两米多高的齐台,没有脚窝很难攀蹬。看了看石壁,有几处可以免强放个脚尖。我对身边的老韩和雪峰说:“你俩等我一下,我上去看看。”从一棵树的枝杈缝隙中钻过去,小心翼翼的往上攀蹬。终于爬了上去,沿着一道坡度很陡的青石台阶走到了洞口,探头一望,令人毛骨悚然!原来是一架死人骨头。那尸骨放在了一只四系筐内,正中放着的那顶头骨骷髅,耳朵还依稀可见。黑洞洞的眼窟,似乎发着一种幽喑喑的光,微微张启着的嘴齿,貌似在狞笑,亦或是想要对我说些什么,样子十分狰狞恐怖,让人看了头皮发冷,毛髮直炸,心惊胆颤。我定了定神,合手拜了一下,上了三柱香,轻轻的说了声:“打扰您老人家的清静了”。随手拍了一张照片,便转身往下走,慢慢的下了峭壁,和大家缓缓的走出了山门。
牵起了雪峰的手,我们四个人的身影渐渐的隐没在丛林里。回身望望玄明洞,我感到好神密。这里面的传说应该很多很多。什么人最早在这里修炼?那尸骨是谁?这些都是谜。老曹哥对道教颇有研究,但他不愿多说,只告诉我里面那一男一女画像上的两个老者,就是在这儿得道成仙的。当地的山民说,玄明洞的神仙很灵验,有求必应。老曹哥这样说。
真是一次奇妙的寻游啊,这是自己此生第一次游深谷幽洞,寻访神道仙踪。感叹之余,忽然心塞顿开。无忧无虑的活着,把身心和大自然溶为一体,这应该就是神仙的做派!想到此,我不由的笑了,下山的脚步是那样的轻快,有点飘然……
作者简介:
常青树,本名赵新成,自由写作者。喜欢溜达,远近皆宜,顺便写点游记,记录人生旅途之经历,留存生活美好之回忆。现供职于蔚县粮食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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