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广盛/文
扬州是一座英雄的城市,不只有名垂青史的抗清英雄史可法,还有比史可法更早的北湖忠节之公高邦佐。
高邦佐,字以道,号衷白,祖籍山西襄陵(今临汾市襄汾县)。先世业盐淮南,遂居江都,故宅在北湖黄玨桥东北高家桥(原玉太村,如今与合兴村合并为合玉村)。明神宗万历二十三年()进士,初任山东寿光县知县,后升户部员外郎,陕西参政等职,分巡广宁(辽宁北镇)天启元年(),清兵攻破广宁,忠贞不屈,缢死。
大明朝廷得悉高邦佐遇难的消息,赐祭葬,赠太仆卿,谥忠节。其次子高暟荫为锦衣卫指挥佥事;三子高曦,明天启五年()进士,官陕西宝鸡县知县;五子高晫,清顺治十五年()进士,官苏州府知府其孙高文济,官莱州府知府、高珣官广惠府知府。数代为官,清正廉洁,《明史》有传,焦循撰有《忠节高佥事传》。扬州郑元勋辑《媚幽阁文娱二集》卷五,收有韩四维所写《高忠节公传》。
高邦佐以死殉国事迹,在清代文学家计六奇《明季北略》中有《高邦佐自缢》一文,记述甚详。天启元年(年)后金战事吃紧,辽阳被破,高邦佐又被起用为参政,分守广宁。三月,后金军在十天之内,连下沈阳、辽阳,明在辽河以东的统治终结。广宁作为辽西重镇,成为明朝与后金争战辽西的第一个战略目标。天启二年(),高邦佐上《告养亲疏》,已蒙批准,本可离职,左右劝其入关。邦佐叱道:“若偷生入关,何面目见天下士?”正月二十日,后金大兵渡河而来,面对战局危急,高邦佐毅然留下,并向经略熊廷弼申请提兵进城镇抚,可惜未被采纳。看到经略、巡抚都逃了。邦佐仰天长叹:“事去矣!松山吾守地,当死此。”遂自缢于官舍。
天启三年(年),被赐祭葬,赠大理寺丞,谥忠节。山西按察司副使王家宾在《谕祭高忠节文》中称赞:“壮志唯有殉国;余怒尚足壮威。”明朝廷下诏为他在北京宣武门外建祠,称为“三忠祠”(纪念张铨与何廷魁及后来广宁失守自缢的高邦佐,三人都是山西人),此后在清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光绪年间多次修缮。
高邦佐一家本是山西人,为何会移居扬州北湖?
这跟明朝政府打破食盐专卖,实行“纳粮中盐”的开中法有关。明朝官府出榜招商,商人应招,输纳粮食、布匹、战马、铁制品、草料等物资于边镇和施工工地,到指定地点后换取“盐引”,也就是釆购食盐的“指标”,凭“盐引”到盐场支取食盐,然后再到指定区域销售。这一政策的实施使得“平阳商人”占尽商机。平阳府就是今天山西的临汾,“平阳商人”在盐、粮、布、烟、纸、印刷、典当、钱庄诸业都很发达。虽没涉足“票号”,但从事的金融诸业中包含了“票号”的“汇兑”功能。平阳商人”创造了许多“百年老字号”,其经营规模超过全国著名的徽商中的盐商,而且也与徽商一样集中到两淮盐场的中心地带——扬州。
据周敬飞、胡安平著《中国地域文化通览》(山西卷)记载的明、清山西在全国出名的大盐商有“太原的闫家、李家,河津的刘家,襄陵的乔家、高家,平阳的范家等”。清同治年间《两淮盐法志》记载更加明确:“高邦佐,字以道,山西襄陵人,随父中盐于扬州。”就成为北湖黄玨桥东北高家桥人。
高邦佐与扬州影园主人郑元勋交往颇深。郑元勋与高邦佐之子是亲家,郑元勋的女儿嫁给高邦佐的孙子文澜为妻。郑元勋在《高忠节公传》文后感叹:“辽事之失,当事者以愤而嬉,独转公于恤而死之。呜呼!公既不与当事同志,死何辞哉?公与余里居对户,言规行矩,少时从先子(亡父)同社时窥之,而金吾嗣君(指高邦佐的儿子高暟)又同姻盟,知公事最稔,悉公行最真,惜不尽其用而中殉也……”
高邦佐与山西襄陵同乡交往也频繁。明末襄陵太平两县出过好多进士,在高邦佐升任永平知府后,同乡进士王体复写了一首贺诗。据明实录/神宗/卷四百二十四记载:万历三十四年八月/27日:升……户部郎中高邦佐为永平知府,可推知此诗写作的大概时间为年,当时王体复已经辞官回乡。高邦佐曾任户部主事、员外郎,此次升任永平府知府,大体时间也应该是年。王体复的《贺户部高以道正郎升永平太守》诗为:“玉螭曾领度支权,铜虎新分出牧年。人自大方怀壮略,地当左辅控雄边。卢龙塞合风烟靖,孤竹城高日月悬。恩宠玺书知有赐,五云回首近朝天。汉家太守重三辅,五马君行亦帝乡。东望沧溟连塞峤,西来紫气仰明光。褰帷化俗文风霭,露冕临边武略彰。麦秀两岐应再见,辽西原属古渔阳。”因为是贺诗,当然借古喻今,极尽夸饰之能事。
高邦佐流传下来的文章不多,目前在《襄陵县志》中仅见《重建晋桥记》《高氏祭田碑记》《告养亲疏》3篇。《重建晋桥记》如今勒石在山西省襄汾县襄陵镇的晋桥之上。此外,高邦佐还为《通粮厅志》一书写过序言。《通粮厅志》成书于明万历年间,为通粮厅郎中的周之翰所撰,高邦佐当时在户部任职,周之翰任通粮厅郎中,同事之谊,情不可却,故为之作序。据本书卷三题名信息,高邦佐还担任通州南仓监督。高序中多有异体字,不知是否高邦佐亲笔书写的墨迹,如是,则更显珍贵。